静心苑是给那些犯了错的妃嫔、宫人住的,静心思过,就是俗称的冷宫。
因为她是被废的妃嫔,并非出身卑贱的宫女,有单独的寝房。
静心苑的掌事女官见惯了后宫妃嫔的人事沉浮,谁能保证被贬静心苑的庶人没有再获荣宠、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时候?因此,掌事女官对她们的态度还算友好。
洛云卿和白露收拾了两间房,下了三碗清汤面,三人一起吃,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杨贵妃握住她们的手,不知是汤面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还是她感动得哭了,“我落魄至此,你们还肯跟来……”
“贵妃千万不要这么说,奴婢跟来伺候是应该的。”白露笑道。
“不要叫我‘贵妃’了,让人听见、传出去了不好,就叫‘姐姐’吧。”
“这怎么行?”白露吃惊。
“贵妃只是暂住静心苑,王爷会想方设法救贵妃的。”洛云卿安慰道。
“对,王爷总有法子的。”白露好像看到了希望。
杨贵妃望向外面,幽幽地叹气,“我只希望溶儿平安无事。”
洛云卿掩饰了愧疚的神色,低头吃面。
白露不解地问:“眉黛姐姐,那个木偶根本不是贵妃的,贵妃的寝殿为什么会有木偶呢?什么是厌胜之术?”
杨贵妃目光悠远,看头了世事似的,“兰漪殿那么多宫人,唐皇后随便找个人栽赃嫁祸便可。”
洛云卿始终低头吃面,汤面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
三日后。
春夜如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令人沉醉。
白露睡得很沉,洛云卿起身穿衣,她丝毫未觉。
萧胤站在窗外,抱洛云卿出去,尔后借着夜色来到一处隐秘的殿室。
由于静心苑位处皇宫西北角,侍卫较少,巡守也少,因此,萧胤是如履平地。
他紧抱她,捧着她的脸,倾身吻她,她却闪开了。
“我总觉得……是我害了杨贵妃。”她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很沉重,那个木偶是她藏在杨贵妃寝殿的。
“你只不过是共犯,我才是主谋。”他语声冷淡。
“其实,有必要这么做吗?”她知道这个问题太愚蠢,历朝历代,为了争夺至高无上的权柄,那些个亲兄弟不是斗得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待这件事平息之后,我送你出宫。”萧胤轻揉她的肩。
静默半晌,洛云卿忽然坚决道:“不!我要和你共进退,助你登上皇位!”
既然爱他,就要爱他的全部!就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想做的都做了,双手和身心已经不干净了,再也没有退路!
他温柔道:“我不愿你亲眼目睹更多的血腥。”
她搂住他的腰身,心意坚定,“即使走过尸山血海,踏过刀光剑影,我也要和你并肩而战!”
月华落在他的眉宇,照亮了他的微笑。萧胤淡然道:“好。”
“接下来怎么做?我一直跟着杨贵妃吗?”
“你陪杨贵妃过一段安稳日子。”
洛云卿埋脸在胸膛,想听听他的心跳是否和正常人一样。
他将她抱起来,抵在墙上,疯狂地吻她……
四月初五,边防传来六百里急报,魏国边境突增大军,有十五万之众,似有压境的迹象。
魏军南侵的消息传遍开来,朝野震动。
萧炎忧心,命人再探魏军的动向。
过了一日,急报再次传回京师,魏国大将率十五万大军南侵。
萧炎召重臣商议,大臣分成两派,一为主战,一为主和,萧氏三兄弟都主张迎战,都表示愿亲赴前线将魏军杀个片甲不留。
萧炎曾是前朝最擅排兵布阵的大将,防守边境多年,在军中的威望极高,魏军甚是忌惮。此次魏军大举南侵,许是因为他在京师当皇帝。若他御驾亲征,定能大败魏军。
多数大臣是这么想的,便谏言御驾亲征。
萧炎犹豫了,既想御驾亲征,威慑魏军和满朝文武,又担心京师失守,发生变故。
若真的御驾亲征,只能让太子监国。
一时之间,他无法下定决心,让大臣都散了。
这夜,萧溶和萧胤一起前往九华殿。
萧炎无法入眠,见他们进殿,惊得从龙榻上蹦起来,“又有急报?”
“不是,父皇。”萧溶回道,“父皇莫慌,儿臣有事禀奏。”
“何事?”萧炎松了一口气,起身饮茶。
“父皇是否决定御驾亲征?”萧溶问。
“是否让太子监国?”萧胤接着问,像是排练好的。
萧炎起了疑心,看着这两个儿子,目光犀利如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萧胤道:“儿臣不是质疑父皇的意思,只是……有些事,儿臣觉得不应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