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周晓反复把信件看了又看，靳恒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他们不敢贸然行动。

“如果说，昨天屋外压根没有脚印，那么这个女人到底藏到哪里去了？”靳恒忽然开口。

“肯定不在房子里，我们几乎快把别墅翻个底朝天了！”牧师垂头丧气，言语中明显有些烦躁情绪。过了半晌，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盯着周晓看了又看，“你确定，昨天雪地上没有脚印？”

“你这是什么意思？”靳恒提高了声调，质问安东尼奥。

“这小子身上疑点太多，万一他跟那女人串通好，颠倒黑白呢？”安东尼奥一口咬住周晓，只因为昨晚唯独他点了蜡烛走出屋外，后来又飘了雪，即使他们站在窗边眺望，也无济于事了。

“我确定，昨晚屋外什么都没有。”周晓站在窗边远眺雪景，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十数个小时前的判断。

“好吧，或许我们应该去瞧一瞧，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把戏。”安东尼奥忽然走到餐厅，拿起桌上的红酒猛灌了一大口，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然后看着另外两个人，等待他们的抉择。

周晓看向对面，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一开始见面时朝他挥拳头的靳恒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靳恒悄然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放声说道：

“既然雪停了，我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食物紧缺，就算没有这封信，我们的处境也相当艰难，必须要出去觅食了。”他沉思片刻继续道，“如果确有其事，老管家佛奥列真的把无人机放出去求救了，那么这会儿应该有人收到，开始往山庄进发了。往好的地方想，我们会在食物完全消耗光之前得救的。”

这是最好的情况，但如果无人前往莫斯山庄，即使暴风雪停了，他们的食物是无论如何不够撑过去的。

仅剩几瓶牛肉罐头和一小袋大米，勉强可供一个人活下来，但是要怎么走出这片无人区呢？

周晓决定跟随靳恒放手一搏，他们一齐出了门。

安东尼奥走在最前面，太阳出来后雪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湿滑难走，他们小心翼翼地挪动。

周晓忽然感觉到，靳恒在他背后写字。仔细去辨别，那是：“小心安东尼奥”几个大字。

他悚然一惊，回头去看靳恒，却只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周晓莫名觉得害怕，靳恒一定看出什么了。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一趟出门，不同于以往，似乎总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

风吹在脸上有一种刀割般的苦楚，寒冬里的风就是这样，不偏不倚从胸腔一路向下，麻木了神经，直到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山顶愈发近了，三个人如朝圣一般仰头去看，那刀斫斧削似的山崖，背阳一面直指山下，丝毫缓冲带都没有，若站在顶峰朝下看，一定是覆满冰雪的深渊。而他们上山的这条路，却极为平缓，形成了两股极端的视觉冲击。

“谁会约在这里见面呢？那诡异的山顶简直叫人吓破了胆。”安东尼奥嘟嚷着说道。

他们继续顶着风前进，周晓中途还摔了两跤，雪踩上去不再像干面粉那样发出吱吱的声音，它们先是融化，然后又因为极低的气温开始上冻，前路湿滑难行。

靳恒扶起周晓，又行了一段路，却在自己将要摔倒时拒绝了他的帮助：

“别碰我，这样会连累你。”

周晓像看不懂他这个人似的皱了皱眉，靳恒忽然笑起来，如同最初见面时那样不屑一顾：

“任何时候，你要做的只是看顾好你自己。”他把头扭向一边，又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调说道，“这就足够了。谢谢你救过我。”

不知为何，周晓的心忽然一沉，他扯了扯靳恒的袖子，执意要带他原路返回：

“我们走吧，回到别墅去，我觉得那个女人不会来的。”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顶，这里的冷风直灌入肺腑，将周晓的话吹散开来。

“不行，我们回不去了——回去只有等死。”靳恒停下脚步，遥遥望着前面的人。

牧师眼前已经是悬崖断壁，他回过头，望着对面的两个人。

“虽然万琼仪小姐一直不愿承认，但毕竟上了年纪，动作一点儿都不利索了。”牧师看了一眼手表，仿佛意料之中般补充道，“她迟到了，自己定下的时间，却不能遵守。”

“请不要这样说。”靳恒冷声开口道，“不要再费力演戏了，万琼仪不过是个幌子，她不可能来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昨天晚上，她应该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