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舒闲醒来时,看到孙医生站在他床边,还觉得有些恍惚。
回忆了一下,他才记起来,顾亦年昨晚被他劝走了。
"孙医生。"
"两件事。"孙医生见人总算醒了,赶紧开口说道,"第一件事,你现在这破身体受不住抑制剂了,以后情动期如果不愿意被标记,就来我这里输液。"
"好的。"
舒闲答应得很快,态度良好,神色诚恳,让孙医生十分满意。
但事实上,舒闲之所以这么快地应下,是因为这对他已经无所谓了,他甚至不想活到下一次情动期。
孙医生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于是欣慰地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了些∶"第二件事,老白要见你。"老白
舒闲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孙医生说的因该是白予的爷爷,白建国。
毕竟孙医生最开始也是白予给他约的,多少要和白家有些渊源。
"爷爷找我有事吗"舒闲犹豫地问道。
"他给我打电话说要找你下棋。"
孙医生谈起白建国,脸上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但我觉得他那个老狐狸肯定不单纯,你要是去的话,就小心点。"
舒闲点点头。
虽然白建国对他很好,但也确实是个老狐狸,单纯找他下棋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选择不去吗"舒闲思索一会儿问道。
他总觉得这个节骨眼上,白建国找他不会是什么好事,能逃避还是不要正面硬刚。
"你这破破烂烂的身子骨,我其实也不建议你去。"
"但是呢"
"但是小陈已经在外面等你了。"孙医生撇撇嘴说道,语气愤愤不平,就好像白建国是威胁了舒闲似的
对此舒闲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孙医生口中的小陈,就应该是陈叔了。
说着想要请他去下棋,但又直接派陈叔过来接人,这雷厉风行的作风倒是很符合白爷爷的性格。
躲不掉的话,那只能去了。
等到舒闲换好衣服,走出病房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陈叔正一脸和善地等着他。
"陈叔好。"
"闲闲好啊,一个多月没见你,瘦了不少。"陈叔过来拍了拍舒闲的肩膀,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心疼。
自从车祸之后他就没见过舒闲了,这一个多月,舒闲经历了太多。
"瘦了不好吗符合主流审美。"舒闲笑着回答道,神色没有丝毫的异样。
"你本来也不胖!这次去家里,厨房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可得多吃点啊!"
"真的啊我可馋李大厨做的毛血旺呢!"
"老李头昨天就买了毛肚,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就记着你爱吃毛血旺!"
俩人一边唠着,一边走出了医院,场面十分和谐。
单看舒闲俏皮活泼的表现,完全不可能想象得到,他的袖子底下布满了可怖的划痕。
老陈都有些怀疑了,舒闲这看着挺正常的,是不是老爷子想多了
但是他也只是个办事的,老爷子说什么他做什么,不需要质疑。
于是两人上了车,驶上了通往白家老宅的路。
上车的瞬间,舒闲就发现了,今天陈叔来接他开的车,不是那天去医院的那辆。
估计是白爷爷的安排,怕他睹车思人,所以嘱咐陈叔换车了。
而且车上还给他留了件外套,估计是从孙医生那里得知了他发烧的事,怕他觉着冷。
"闲闲觉得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开了有半个小时,陈叔趁着等红灯转过头来问道,却猛然间看到了舒闲淡漠黯然的眼神。
"输了一晚上的液,肯定不能再烧了。"舒闲闻言抬起头,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老陈愣了愣,一时有些怀疑,刚才那个冷漠的舒闲,是他看错了
此时白建国正在小花园里,坐在藤木的摇椅上,盖着个毛毯,看着眼前枯槁的花草树木。
原本老而益当的白家老爷子,如今却满目怆然。
过了很久,一个侍人静静地走到了他身后,恭敬道∶"老爷,舒闲少爷到了。"
老人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坐着,像是没听到一样。
正当侍人准备再说一遍时,却见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八十年的沧桑在这一声叹息中散开了。
"苦孩子啊,都是苦孩子。"白建国喃喃说着,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来,边走边说道,"可是再苦,也得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