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兵,有你的信,老家来的。毛启明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吼了一声,候兵就从宿舍里探出了脑袋。
给我拿上来呗。候兵个高声小,只能勉强让人听到。
毛启明呵呵一笑,道:那就等着吧,还有新的信来呢。
算了,我下来拿。候兵扭头下楼了。
宿舍区的院子里,有一张案子堆满了新。
凡是寄到宿舍给学生的信件,就会被放在此处,任由学生们去拿。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有趣的过程,仿若淘宝。
有你的信了,固然很高兴,没有了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别人能收到什么信,即如剁手党淘宝一样,不一定要下单,也能开心起来。
当然,不愿意每天去看信的,也能得到实惠,因为每天都有无数的淘宝者在案子跟前巡游,于是一旦有了相识之人的信,不等你走进宿舍,就会被人喊出来。
私信被关注的不太多,除非信封上有娟秀的女生字迹,最容易被大家记住的是公家的信,比如中国文化部的长信封,中国科学院的宽信封,还有《北京日报》等杂志的来信也很受关注。
这是个理想与现实交汇的年代,文学和科学是所有人的梦想之乡,无论达到哪一个,都令人无比羡慕。
毛启明是203宿舍的耳报神,有了203的信,他就会吼一声,没有了,他就看别人拿什么信,翻那些不同地方的信,让他的感觉很好。
不一会儿,一筐新信被倒在了案子上。
等在四周的学生,如出笼的猛虎似的,直扑而上。
又是董昊的信。有人抽出里面最大张的信,看了一眼,便高声报了出来。
哪里的信?毛启明一边翻信一边好奇的问。
四川省科协的。这小子,毕业以后肯定不用愁了。
别毕业了,人家现在就能赚补助了,一个月12块钱,给老师算题。
算什么题?
就微积分的那些东西,每天像是做作业一样。
人形计算机。毛启明突然想起杨锐的评价,顺口说了出来。
旁边有人笑了出声,然后道:我见过董昊做题,和我们做加减乘除差不多,那真和机器差不多。
我倒想当机器,没机会了。候兵站在旁边看自己的信,听他们聊到这个,道:你们不知道听说过没,以前好多数学所,都有计算任务,数学家就和小学生一样,排队坐好,然后一批一批的做题,最后把正确数字拿出来。
这么惨?
这有什么惨的,至少能进数学所,以前的数学所人多多啊,算几年题算什么。候兵摇头道:现在有计算机了,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想分到数学所都不行。
甭丧气,这大学不是才开始,说不定你就发表一篇什么论文,让各地抢着要了。毛启明很会说话的安慰了一句。
但愿吧。候兵又低头看自己的信了。
我说,你们说论文,我这还看到一篇。挖掘最深的是位大二的师兄,留了齐耳的长短发,颇有艺术气质的用两只手指捻起一个信封,道:气氛不对呀,我说还是不说?
候兵灿然一笑:说吧,我不怕打击。
董昊的信,《计算数学》杂志社的。气质师兄喘了一口气,又道:捏着厚厚的,不像是退稿信哦。
多厚?一名沉默的大三师兄推了推眼镜,冷静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