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最后一次赈灾(2 / 2)

细说红尘 真费事 2235 字 2个月前

此人面色平静带笑,似中青年之貌,却又满头花白长发,一把折扇手中持,微微摆动之间,说不尽的风雅,更给谭元裳一种道不清的恍惚感。

记忆中,上一次见易先生是在苍南道月州元江县的一个小乡村中,那时候的易先生分明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翁了.

谭元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而易书元依旧站在那里。

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周围是喧闹的大街,是烟火的红尘,纵然谭元裳肉眼凡胎,却也知晓那位先生绝非鬼魅之流。

谭元裳深吸一口气,带着惊喜走向易书元。

“易先生,可是易先生啊?没想到谭某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啊.”

到这一刻,谭元裳如何还不知晓,易先生已然不是凡人了,亦或者,易先生从来都不是凡人!

谭元裳再见到易书元虽然十分激动,但后者也并未耽搁对方多长时间。

二者既不入店也不品茶,只是沿着街道边走边聊,谭家的车马只是在稍远处缓缓跟着。

承天府很小,易书元动个念头就能从东到西,亦如咫尺之间,承天府又很大,外乡来客想要领略京城风光,短时间内还游不完。

从当年事,到之后的种种变化,再到天下的变动,谭元裳想和易书元聊许多事。

只不过两人沿着街道走着,靠着步行小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楚府所在的大街。

“谭公,楚府到了,你我可改日再叙,今日易某便不打搅你了,先行告辞!”

谭元裳微微一愣,看了不远处一眼,果然楚府已经到了,他这把老骨头走这么远,竟然也不觉得累。

“先生不同我一起去见见楚相么?楚相乃国之栋梁,不可为小人所害啊先生”

听到谭元裳这么说,易书元只是笑了笑。

“这位楚相爷心定神安已有决议,而且谭公,他虽然比伱小,却也是三朝老臣近九十的高龄了,寻常老臣早已告老休息了”

说完,易书元手持折扇拱手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易书元离去,谭元裳持礼在原地站了许久,是啊,再是能臣,楚相也已经老了,就连谭元裳自己有时候都会忽略了这一点。

谭元裳到了楚府,只不过原本的打算在心中或许略有变化。

楚航再是不见客,当听闻谭公亲至,他也是亲自到门前迎接的。

两位老人在府中许久聊了一下午,随后谭元裳也没有留在楚府用饭,而是直接离开了。

邵元六年初冬,历经三朝的大庸老臣楚航,时隔数十年,以八十多岁高龄领皇命亲自赶往岭东、河西二道主持抗灾工作。

在此之前,楚航已经将天子敕令已经先一步下发两道十数州,当朝首辅亲至,自然能很大程度上稳定人心,震慑宵小!

楚航第一站到的是处于河西道的辰州,毕竟那边旱情更严重,河西还没有抗旱渠。

可是即便如此,岭东各界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涌向辰州,前去迎接这位老宰相的到来。

天子敕令下达各州的时候,两道十数州百姓一片欢腾,千里地界各城各处,粮站米铺以及各方营所,粮药价格竟然都纷纷有所下调。

楚老相国的声望与威名可见一斑。

而楚航一到了河西道,除了需要稳定粮价,催促朝廷调运各地仓储,更是需要规划统筹各方官员和人力。

他用的招数其实很简单,但也很有效,在全面了解各处地势地貌环境的前提下,还是当年的那几招,以工代赈,并且开挖抗旱渠,同岭东各渠接轨

当然,那些导致各处粮仓亏空的朝廷蛀虫,也是严惩不贷,或斩或戴罪立功,全看个人罪责程度和表现。

腊月初十,大寒天!

河西南端的泗州长远县,俞子业缩在马车中,裹着毯子烘着铜制暖炉,却依旧冷得直哆嗦。

马车剧烈点簸一下,俞子业就忍不住怒斥一声。

“给我小心点!”

“老爷,路太差了,不能怪我啊.”

俞子业在车中骂骂咧咧,却也不能发作,他身为监察御史,有什么事楚航都会带着他,只能说也让他苦不堪言。

至于楚航是不是故意的,那也很难说。

只不过俞子业的这种苦显然完全无法和年事更高的老相国比,更不能和身边随行的其他人比。

楚航和本地官员一起走在队伍前方,也有专人手持测绘的地形图。

“天寒不利动工,然来年形势严峻啊”

楚航感叹着,天冷,但又不够冷,这有好有坏,若是再冷一些,可以将部分水缩在土地之中,可是不利百姓越冬。

“楚相,朝廷的赈济粮食什么时候能到啊?”“是啊,近日来各地都有商户运粮赶来,可朝廷的仓储却还没到!”

“嗯,此事老夫会再上奏折启奏圣上的!”

楚航说着,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一下。

“这里,还有这里,两山之间地势较低之处,可开挖一些水井.”

周围官员也立刻为着认真倾听。

楚航虽然在主持着工作,但心中却也在叹息,朝廷的大片仓储出了大问题,今天才被发现,户部罪在不赦,自己也难辞其咎啊!

当然,也有一些人在从中作梗。

不过有天鲸帮等江湖义士相助,又有谭元裳出手,还是能维持,谭元裳纵然已经不再过问商事,但他要做事,没有谁敢不给面子。

“老夫一生主持过多次抗灾事宜,如今年事已高,这应当是最后一次,全都仰仗诸位相助了!”

楚航吩咐工作,向着周围官员拱手行礼。

在这边的官员,除了几个泗州佐官,其他大多数是长远县的县官,被当朝首辅行礼,一个个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更加激动,纷纷赶忙回礼。

“楚相何出此言啊,您来主持抗灾,我等岂敢不效死!”“楚相年迈之躯亲力亲为,我等怎会贪图安逸?”

“楚相放心,我等可不是娇滴滴的京官,哼,吹不得一丝冷风!”“胡说什么,楚相也是京官!”

“楚相天人也,岂可同类相论?”

远处的马车上,俞子业连打了两个喷嚏,声音之响亮外头也能听到,令远处的官员们纷纷露出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