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这一家子(1 / 2)

傍晚酉时。

数辆马车行进洒金巷楚王府,后宅仆妇知晓今天是小赵娘子从学堂归家的日子,虎头闺房已洒扫一新,铺上了新被褥。

可王妃下车后,脸色却明显不对,并且突兀的让人将虎头闺房内的家私、衣裳、书本统统搬去了前头第五进青竹阁。

这个安排,让人摸不着头脑。

众人都知晓,王妃对小赵娘子亦姐亦母,疼爱的很早些年,在桐山时虎头一直和王妃住在一起。

后来,虎头年纪大了些,楚王夫妇为避嫌,虎头才有了自己的闺房,却依旧是在涵春堂内,紧挨王妃卧房。

今日怎好端端要给小赵娘子换地方了?

且一下搬到了前头的第五进

来帮忙的秦嫲嫲察觉有异,可不待她打听清楚,玉侬便被王妃喊到了家祠中,这一去,直到天黑都没能回来。

秦嫲嫲知道自己这小主子是个能闯祸的人儿,担心王妃这次是动真格的,忙去找了素日与玉侬交好的阿瑜。

阿瑜今日一直待在家中,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唤来点绛出去打听了一番。

点绛和篆云一样,是颍川陈家陪嫁来的丫鬟,篆云去往皇城后,点绛接替了她贴身丫鬟的位置。

世家出来的丫鬟,个个机伶。

不多时,便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小赵娘子在学堂用了一套极昂贵的国色香妆被发现了,导致王妃大怒。

结合虎头忽然搬去前院,玉侬被留在家祠整件事马上清晰起来,那香妆九成九是玉侬背着王妃给虎头的。

秦嫲嫲不由着急,此事和府内旁的事还不一样,玉侬是家里一份子,旁的事总归有丢丢参与的权力,可小赵娘子是王妃的亲妹!

她的事,除了王妃能管,旁人哪有资格管。

眼瞅秦嫲嫲紧张了,阿瑜低声安慰道:“姐姐正在气头上,待她消了气便好了。以姐姐的脾气,不会让玉侬吃太大苦头的.”

王府占地广阔,楚王一家人丁又不算旺,后宅空置着大量院落。

第四进内,安置着铁胆、寒露等亲卫和管事。

第六进是楚王一家生活起居的场所,第五进大多闲置。

但今日,五进院内热闹了起来,先是小赵娘子搬来了青竹阁,随后,楚王、蔡妃领着几位年龄不一的小娘住进了五进稚晖馆。

稚晖馆占了五进院约三成面积,由数座独立小楼组成。

“李管事,这位是二姐儿,这位是四姐儿,这位是小丫头你行几?”

陪同陈初来安置嘉嫆一行的蔡婳,有些记不清这群丫头的行叙,不由问向了年纪最小的嘉禧。

短短数月,变换了生活环境,离开了熟悉的皇城、熟悉的皇姐,嘉禧躲在二姐身后,怯怯望了蔡婳一眼才小声道:“嘉禧行十二”

一听这个,蔡婳回头朝陈初风情万种一瞥,娇笑道:“王爷,你看看人家先皇,多学学!”

“.”

说疯话也不避人。

蔡婳让陈初学的,自然是先皇强大的繁衍能力,毕竟,人家光女儿都排到十二了。

如今陈家血脉,虽已有三女一子,但距离‘人丁兴旺’还差得远。

但她这话,显然对皇家缺乏敬畏。

在场年纪最大的嘉嫆只当没听懂。

李招娣暂时任了这稚晖馆的管事,却也觉着奇怪,‘二姐儿、四姐儿’这样的称呼,一般只对自家人才用,王爷何时有了这么一群娇滴滴、举手投足优雅端庄的妹子?

早在四月间,嘉嫆一行来到蔡州,起先安排在曹小健的府上。

但曹小健一个太监,家中忽然多了一群少女,终归显得扎眼,于是趁着这次学堂放假,陈初将人都接进了家里。

早年,曹小健倒是在城外为嘉柔谋过一个庄子,可年久没有人住,需要修葺,且让一帮未成年女孩住在城外的庄子里,也不合适。

这边,进府多年的李招娣熟练的将嘉嫆等人做了安排,一应仆妇、生活器物应有尽有。

天色稍暗时,陈初眼瞅已妥当,与蔡婳并肩离开稚晖馆,却不料嘉嫆小跑着追了上来。

见面后,先一个标准万福礼,随后才低头道:“兄长,今日之事,全怪嫆儿,与相宜妹妹无关,若兄长应允,嫆儿想去青竹阁向相宜妹妹赔罪”

“不用了,小女儿之间拌个嘴,并非大事。二姐儿安心在稚晖馆住下,若缺了甚,只管和李管事讲便是了。”

学堂之事,一目了然,错在虎头,确实和嘉嫆没甚关系,自然也没有让她道歉的道理。

嘉嫆闻言,也不坚持,再次屈身向陈初和蔡婳一礼,折身回返。

“走了,发什么愣?”

陈初出园,走了两步却发现蔡婳没跟上,反而捏着帕子似笑非笑的望向嘉嫆渐渐消失在花木假山后的背影。

听见陈初招呼,蔡婳才嘻嘻一笑跟上,双臂若蛇一把抱住了陈初的胳膊,意味深长道:“这嘉嫆呀,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这‘兄长’叫的甜,以后呀,咱们虎头怕是遇到对手喽.”

“十几岁的小孩儿,哪有你说的那般复杂。”

陈初笑着反驳道,蔡婳却飞起一道妩媚眼白,“正因十几岁才显得厉害。你想,从小被宫人众星捧月长大,十几岁正是骄蛮受不得委屈的时候,她却能忍得住,反过来向虎头赔罪。我如她这般年纪时,可没她能忍.”

“哈哈哈,这话说的,我婳姐即使到了如今,遇事也没见你忍过啊?”

“嘻嘻,还不是因为有你这只恶小狗给奴奴撑腰么”

“说话便好好说,学玉侬作甚?”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另一边的青竹阁,却发现李翠莲守在门外,用她的话说,夫人让她守在这儿,整个假期都不许虎头外出,也不许她见人

“哟,王妃娘娘动真格了呀。”

蔡婳非常意外,虎头会被处罚的如此重。

禁足还好说,但不许见人.以虎头的性子,在阁子里憋两个月,还不得疯咯。

或许是想到了别的事,蔡婳忽然认真的问了一句,“阁子里只虎头一人?”

“回蔡娘娘,小满也在里头”

听李翠莲这么一说,蔡婳才松了一口气,起初陈初还没懂她的意思,后来一想才明白,蔡婳这是担心虎头万一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

有小满在,就不怕了。

想来,猫儿也是害怕这点,才安排了小满在此。

此时猫儿的心态,大概既想狠狠管教虎头一顿,又怕管教的狠了

陈初并没有坚持进去,他若要进,李翠莲自然不敢拦,但还是夫妇俩商量好的原则,外头的事陈初管,后宅的事猫儿管。

蔡婳却若有所思,现在她所知的信息,和点绛一样,都是‘虎头带了一整套昂贵香妆去了学堂’。

但蔡婳觉着,仅仅因为这个,猫儿不该罚虎头这般狠,定然还有点别的事。

“走,去看看玉侬吧。”

“你去吧,我还有点事。”

戌时初。

天色向晚,一抹懒洋洋的云彩挂在西方天际,被晚阳晕成了橙红飘带。

六进后宅西北方位,去年刚刚建成的家祠内黑黢黢的,仅剩几道昏黄夕阳映进堂内。

陈初走到家祠外,意外的发现竟没人守着。

隔着窗棂往里看了一眼,只见祠堂正中山墙上,挂了一名妇人和中年男子的坐像。

这全身像,是猫儿根据陈初口述,找来淮北最好的画师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