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黯淡，深重，黑暗隐藏每张面孔，唯独仰目时自瞳孔倒映冷白幽光。

代码。

沉默的代码，既没有键盘敲击，也没有点击音效，像是场缓缓卷带的默剧上演，若仔细去听，还能听见台下观众的喝彩——笠田秋已喃过数十遍“天才”。

代码运行时，默剧高潮来临。

首先呈上明面的是川崎指向不明的信息，对面是同样有名的财阀高层。在几个模糊指代里，他得到了“就是他们”的回应。

H.A踩在犯罪边缘，没有当着一众公安继续入侵，转而搜集明面上的财阀情报，几个集团在她的整合下宛如透明。

最后H.A切换到羽谷公园监控，在野鸟湖旁的长椅上，川崎独自对着身旁说些什么，而那个将好卡在监控死角的身影，仅仅暴露了卡其色袖口。

从这份监控开始，沿路所有存在野格身影一角的画面都被放大定格，最终停留在某个黑暗隧道中消失不见。H.A按照这些展现出的不同色块，拼凑出一个180cm到190cm间的成年男性，身穿卡其色大衣，腕部的Cartier价值连城。

松田有些一瞬间晃神。

那道浅白幽灵又冒出来。这次他挤进H.A对野格的建模中，眼眸发亮地把玩腕表，像被幸福砸晕了。而后他猛然扑出来，卡其色大衣在空中翩跹如蝶翼。

“是我最喜欢的Cartier诶！小阵平——”

咻。

松田下意识阖目，却依旧能看见那道幽影在触碰到他前飘飘袅袅地消散。依旧如往常，他心脏收缩，呼吸骤停。

“松田？”伊达抓住他小臂，热度传到骨骼。

松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根据“野格”这个称号进行关键词抓捕，H.A找到一个隐藏子网站，似乎是闲暇时的用来聊天的论坛模块。

逐个IP地址配合地图定位跃出，在桌面形成密密麻麻的弹窗。这些弹窗像锋利的铲，铲尽暗巷中连绵的泥，不断攻击着这个子网站。

纷杂繁多的外国定位跳出，笠田秋紧跟着解释：“这些都是假地址。用来迷惑和拖延时间，但设计的太脆弱了，Hack能轻而易举撕破他！”

“Hack？”安西侧目：“你们给她起的名字？”

“H.A不就是这个意……天！”笠田秋忽然朝投屏倾身，他攥紧拳头，难以置信：“这个、这个陷阱……”

屏幕上的所有假地址都在呼吸间凭空消失。宛如某种无形病毒沿路吞噬，弹窗被强制退出关闭，原先好端端运行的代码生锈卡顿。

“这个陷阱！”

笠田秋趴过半个身体去拉黑田的手。他迸发出某种咬牙切齿、足以将骨骼焚烧殆尽的怒火：“长官！是他！这个反击！是他！和当时我遭受的陷阱如出一辙——”

“C！这个假地址是他做的！”

要说意外，羽谷案和C的确打过配合。要说不意外，又实在措手不及。

“他在假地址里面埋设了触发陷阱，只要一有人进攻就会触发。”

笠田秋道：“但Hack的手段和他不相上下。她正在试图反向追踪C的源指令IP……嗯？”

“日本。”笠田秋眼眸放光：“C绝对出身日本！这段应对手段很复杂，在89年出现过，是建立在日本系统上才能实施。他能用出来就代表，他在日本待过很长时间……”

弹窗不停开开合合，还夹杂着一闪而逝的双屏画面。没有任何音效，战斗场面却堪称精彩绝伦。笠田秋紧紧盯着，忽然想起什么，神情唰的惊恐了。

“啊！”

他猛然扯过凳子坐下，埋头操作自己电脑，脸色愈发苍白：“要命要命要命拜托拜托……我好、不容易建立、的防……”

原先在不断壮大的蚕食力量下稍显颓势的H.A，多段卡死代码忽然被修复运行。但紧跟着海量垃圾数据流被C倒灌，由于笠田秋的修复速度显然跟不上，她不得不分出注意去照顾后方。

垃圾数据随时间增多，笠田秋愈发力不从心。不知何种信念支撑着他，总之笠田咬牙，终于在某刻暂时修复好了系统漏洞。

H.A抓住这个时机，将C的入侵彻底挡在警方系统外。随着她对跳板电脑的控制切断，啪，投屏骤然恢复正常。

“她还好吗？”黑田沉声。

笠田秋虚脱地放下手臂，放空声音喃喃：“不乐观。但总归不会被数据入侵，顶多失去屏幕控制权一会儿……那可是H.A啊。”

北海道某间民宅内。

咖啡从桌面缓缓滴落，那少女却没心思顾忌。她只是盯着面前被反噬的电脑屏幕，眼睁睁看着配色转为黑底红字。

嘭。

屏幕炸开像素烟花。反噬成功的C没有查看数据或继续攻击——他也做不到。H.A对自己编写的防御程序有信心。但C只是将一行文字挂上H.A的屏幕。

『Have I forgot, my own blood, to love thee,

Severed at last

by Time's all-severing wave?』

-->> （我的血肉至亲，

横断万物的时之巨浪将你我分离，

我对你的思念却难平。）

极其简单的一句诗，却令她目光再三转换，最后微微斜瞥，视线从网络转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