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1 / 2)

萩原刚刚端着餐盘坐下,周围哗啦啦空白一圈。他正要拾筷的手微顿,眼睑半阖。

他的眼型在尾部扩下去,像音符符头,也像水滴,有种弥足顿留的韵味。平日里萩原常舒展眉目,神采飞扬,敛下时就是音乐休止,水滴消弭。

“……我们这样好吗?”

“朗姆大人不让我们接触他。”

“我们搞实验的,同情心那么泛滥干什么。”

“可是他看上去很落寞。”

“那也是看上去,蠢货。”

“那天他明明能提出其他要求,却只申请了和我们一起吃饭。上次二型实验也是,萩原明明在帮助我们理解我们。我们现在却这么对待他。”

“……”

“是呀。他还教会我怎么和雪莉小姐打交道了。”

“可是——唉。”

“萩原先生人并不坏。他既不会像琴酒大人那样射杀我们,也不会像贝尔摩德大人那样……”

“你不要命啦?”

“等等。那是岩井组长?”

餐盘在他对面摆下。

萩原捡开胡萝卜的筷停顿:“我以为你在实验室外不会和我说一句话。”

岩井仁单刀直入:“心理评估说,你已经出现副作用?”

“你指二型还是三型,APAT还是代基里?抱歉医生,当小白鼠太多次,副作用实在太多了。”筷头碾磨胡萝卜,萩原略略微笑。岩井仁终于抬眸。

“果然是副坚韧的大脑。”他自喃。

萩原噗嗤笑起来:“如果不坚韧,我就该死在实验室里。被活剖可不是谁都能行的,医生。”

实验组占地不大,人员稀少,就餐区被压榨得狭窄。为了防止袭击,墙壁都由冷白合金建筑,顶灯是追求功率的白炽光。二型代基里实验期间,应萩原建议加设电视机。

液晶显示屏高悬墙壁,在窃语吞咽中定时开始播报新闻。萩原向上瞟:“东京真是可怜。明明九月前还风平浪静。”

九月前的记忆似乎完好。

岩井仁将餐盘推到旁,取出萩原研二的资料,对照第一项念:“你的姓名?”

“我还在吃饭诶。”萩原抗议。

“这关系下次实验时间。”岩井仁重复:“姓名。”

萩原放下木筷:“萩原研二,二十三岁。在神奈川长大,考上警校后就职于爆处班。还要考什么?”

“小时住址。”

“神奈川旁,去年听姐姐说搬家了,不知道搬去哪里。唉,好久没回去看看了呢。”

“长姐姓名。”

“千速。名字很帅气吧?”

“就读国中。”

“津实川高校,高中也是直升,班主任老师姓川下。没考过前五却没掉出过前十五,二年级时荣当模型社长。”萩原似笑非笑:“我说医生,问点有趣的行吗?”

岩井仁巍然不动,资料翻到下页:“警校经历过的案件。”

萩原挑眉:“每个都要说?很多的,饭菜会凉哦。到时候吃坏身体可就不好了。”

“印象深刻的。”

“唔。那就是便利店抢劫吧。当时和小阵平一起发现里面的人质在求救,毫不犹豫就冲过去了,鬼冢班立下大功。”

“警校时期的好友。”

“松田阵平和班长。班长叫伊达航,超级可靠。”

目前为止都没问题。

液晶显示屏播放到一起爆'炸案,岩井仁合上资料:“谈谈松田阵平。”

“小阵平啊。”

萩原喃喃。他略蹙眉,又强行舒开:“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对于拆卸天赋卓绝,黑卷发直脾气,看上去暴躁其实观察力很好。否则也不会擅长拆卸了。擅长踩油门……”

砰。

饭菜被他不经意碰翻,萩原陷入缄默。他牢牢捂住额头,被混乱情绪揪成拧死的结,厌恶、忍耐、憧憬、迷茫。他被掀翻了。而后他听见有人来清理翻下的饭菜,还有人触碰他脉搏,翻动他眼皮。

他听见模糊的讨论:“这是处于情感混乱的状态……”

“二型后遗症不是缓和了吗?”

“三型叠加作用吧。唉。”

“或许是踩中了诱因。代基里是不完成品,无法准确激化单一对象的情感。只要萩原踩中混乱诱因,他的大脑生物指令就会发生冲突。”

“他很痛苦,要不要注射APAT?”

“不用,”岩井仁说,“这是正常现象,注意观察。”

这的确是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