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水面的那一刻，韩姜姜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水中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看不真切，让韩姜姜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从前的往事。

很久之前，当她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好像是很害怕的，没有支撑的地方，整个人飘在水面上，跟着波浪一圈又一圈晃动。

彼时她觉得自己好像永远够不到岸边，入目只有茫茫的海天，蓝色的，还是两种不一样的蓝。天空是澄澈干净的蓝色，不时飘了几片白色好像棉花糖的云，海是碧玉般的蓝色，带点黄色，没那么清澈。

当时她下意识挣扎，想要游回岸边，但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而越来越陷入进水里，耳朵开始进水，咸涩的海水也跟着进到嘴里，韩姜姜有些恐慌，挣扎的幅度跟着越来越大。

正当她意识昏昏沉沉间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的时候，有一双有力的手把她从海里捞起来，她下意识紧紧抓着这棵救命稻草，像只树袋熊一样拼命往对方身上靠。

直到到岸边，她才放心地晕过去。晕过去之前，韩姜姜隐隐感觉到，这个人俯身下去，有一双带点凉意的唇，覆盖到了她的嘴角。

思绪回过来，韩姜姜努力朝外边看过去，看到一切都就绪了，她才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缓缓朝里边游过去。

白鲸看到有人过来，很自然地朝韩姜姜的方向游了过来。

韩姜姜看着庞然大物向自己游过来，水波纹一圈一圈绕过她的身体，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白鲸是很喜欢人类的。

所以她没有想象的那么害怕，很自然地伸出手，与白鲸的脑袋碰在一起，上方是碧蓝的海水，透过来一些光芒。

“咔嚓”人与动物的互动被定格在这一刻。

张艺蕊在外边看着，突然感觉此刻的韩姜姜好像人鱼公主，白鲸是她的守护者，伴着人鱼公主在海洋里唱着别人都不懂的歌。

北江市海洋馆的这只白鲸很聪明，又温和，韩姜姜扶着它的脑袋，轻轻吻下去，这个瞬间，韩姜姜好像听到了它的叫声，没有攻击力，但是却带着几分挣扎与别人都不懂的孤独。

孤独，韩姜姜觉得，这个特质一向很难出现在动物身上。

可是，此时此刻，韩姜姜却敢肯定，它是孤独的。没有同伴，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每天各色各样的人从它面前走过去。

他们有时会停驻下来，感叹几句：“这只白鲸好可爱！”

“白鲸每天在这里，不愁吃穿，一定很快乐吧。”

“据说这只白鲸会恶作剧一样吓对面的小孩，有点坏！”

他们欣赏白鲸，议论白鲸，他们限制它的自由，强制它在这一方小天地每天孤独又绝望的活着。

没人在意一只白鲸到底需要什么，他们只在意看到的能不能值回票价，他们只在意这只白鲸能不能挣够足够的钱。

他们强迫白鲸表演，而池子里的白鲸，日复一日表演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动作，只是想要重回自己出生的那片海洋，自由自在地遨游。

白鲸叫佳佳，出人意料地配合，韩姜姜的动作很快就顺利完成。

出来的一瞬间，韩姜姜能明显感受到，佳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长长久久的痛苦与悲伤。

很奇怪，韩姜姜与它共情了。这只白鲸，就像幼时的她，无措地看着父母两人挣扎吵架，想两只紧紧缠绕的藤蔓，彼此折磨纠缠，却又不愿彼此放过分开。

这种持久又总弥漫在心上的乌云，让韩姜姜幼时整个人都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