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欲亲自赶往郑邑和武城？”

“兹事体大，需吾亲自前往。”

郭猛说罢，只觉得脖颈肌肤一紧，显然同床之人很是担心。

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之人，槐子不可能对郭猛的安危无动于衷；而且白羊部在郭猛的瑕邑扶持下，实力也是迅速膨胀，可以说郭猛实力增加，便会隐隐增加白羊部的实力，双方既是利益共同体，槐子便更得尽心为郭猛谋划。

“荡社之戎全揽与关中诸城邑外交，并勒令其余部落不可与此周人城邑相互交往，不过各部落依旧悄然与关中周人城邑暗通交易。”

“哦，此是为何？”

“关中存留周人城邑能提供不少青铜之器。”

郭猛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关中大部被狄戎化之后，最突出的一个问题便是手工业规模大减；且不说关中狄戎攻下周人城邑后，手工场匠人及奴隶被四下瓜分，有奴隶的没冶炼炉，有冶炼炉的没奴隶，而狄戎们游牧的生活，更是要求部众赶着牛羊马逐水草而居，如此一来若要冶炼便困难重重。

首先没有固定居所，则哪怕从中条山等地铜矿场购入了铜矿，别处购入了锡矿，商队又如何千里迢迢赶上狄戎部落交易呢？

因而部落购入商队的铜矿等原料，只能期待与商队的“偶遇”，或是游荡至关中各个城邑附近时，从临时驻在城邑中的商队进行交易。

获得矿石后，

便可以用坩埚进行冶炼，虽然坩埚冶炼产量极小，总归还是可以进行冶炼不是？

然而这依旧有个问题——矿石总归是非常重的，既然已经到了各个城邑附近，何不直接从城邑中购入青铜等成品呢？哪怕购入这些成品比自己用坩埚冶炼所得青铜成本更高，但是算上运费，其实仍然可以接受。

“只怕郑邑这些城邑亦没少从青铜器上大赚特赚吧？”

“夫君所言甚是，毕竟这些城邑有冶炼炉，比起坩埚所费少上许多。”

这点不用槐子展开说明，郭猛也能明白不少，毕竟哪怕是现代工业，钢铁冶炼依旧是规模至上；毕竟体积越大的冶铁炉子，其冶炼中对热量的利用越高，因而生产出相同重量的铁或其他金属，对矿石和燃料的消耗便能更低，从而让单位金属的生产成本更低。

这正是此时的钢铁价格相当于奢侈品的价格，而后世钢铁每公斤价格不过五块钱，甚至不如白菜卖得贵的原因。

狄戎们并非不明白用冶炼炉子生产铜铁更便宜，问题在于冶炼炉子少则数百斤重，重则数千斤，游牧民族部落逐水草而居，如何能带上如此重的累赘？

——冶炼工业，哪怕是原始的手工业，天生便是更适合已定居部落或民族以及国家的。

哪怕历史上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民族能从中亚接触到来自西亚的先进冶炼技术，甚至一度有部分冶炼技

术比华夏族的更先进，但是在生产技术的扩散和规模量产上，游牧民族拍马也赶不上华夏族。

只不过对于郭猛而言，郑邑等关中城邑将青铜器皿甚至青铜武器卖与关中和北地狄戎，这是否可算是“助纣为虐”？

“罢了，这也是周平王和西申国坑人在前，关中城邑为自保才不得已为之；只要日后不再将青铜武器卖与狄戎，这事便当揭过了。”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哪怕是唐朝安史之乱后，唐帝向回鹘借兵夺回长安后，试图治罪充入安禄山后宫的贵胄之女，便被这些贵族之后反驳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能放弃治罪。

然而跟槐子沟通情报后，反而让郭猛心生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