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述里朵(1 / 2)

泃水上下浮动,使得桥面也随之不断起伏。

岸侧已有哨声响起,有定霸都的游骑直起了腰,提起悬在鞍鞯边的短枪。

一匹高头骏马,踏上了浮桥,不急不缓的直向东面而来。

几名凶猛近卫,随侍在这一骑前后。当先一人,名为赵思温,虽为汉人,但降漠北已久,于耶律阿保机帐下任汉军都团练使,算是漠北汉臣第一人。

有他随侍在侧,就不用说这匹骏马上,那系着披风、戴着帷帽的美妇人是谁了。

述里朵虚掩美目,视线从帽檐边的薄纱透出去,缓缓扫过尚还在泃水边上遛马饮水的骑卒。

这会,有近千的胡骑就在西面河岸上,目视着她过河,甚而已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杀气腾腾。但就算如此,这些颇为悠闲的燕地兵卒,好似也全然未曾放在心上。

他们是有什么底气?

究竟是什么底气,才能让这些大字也不识几个的兵卒这般有恃无恐?

述里朵抬起头,能看见极远的大营望楼中,一英挺的人影正负手望过来。

她便俏脸森寒起来,背姿更是下意识直了直,以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仪容更盛。

前面,有几骑疾驰而来,拦在了正前方。

几骑中,世里奇香脸颊还带有血痕,头顶的蝎子骨配饰也没了,极显狼狈。

漠北一众恰过浮桥,赵思温眼见此景,目光便是一沉,单手下意识握住鞍鞯边的刀柄,重声道:“汝等是为何意?”

付暗趋马而出,遥遥一拱手,姿态很客气。

“我家军使说了,王后入营,单骑尔。”

“放肆!汝军使是何身份?王后是何身份?!”赵思温冷笑一声:“尔等那军使,贯会骗人,某家可不敢轻易信他。”

付暗闻言,客气的表情也没了,反而有些嬉皮笑脸道:“那你们回去吧。”

赵思温不由一哽:“汝……”

前者嬉笑道:“将军不妨问问王后,还要赎人吗?”

“王后,贼子奸计甚多。而今大势迷离,万不敢犯险……”赵思温略略退后,对着一直未出声的述里朵商量道:“臣还是秉持退回草原的想法,不论如何,回到草原也尚有一线生机。”

“你们退去。”

述里朵沉吟许久,趋马向前:“本后自有考量。”

赵思温与一众近侍大急,霎时落马劝阻:“王后,单骑入营,万万不可啊!”

“诸位。”

对面,付暗大声吸引几人的注意,而后指着一旁的世里奇香,提醒道:“这位,便是我家军使的诚意。王后只要表出自己的诚意,军使便可容她伴在王后身侧。”

赵思温却是看也不看世里奇香,低声急道:“一介奴隶,岂能容王后屈尊犯险?而今大王尚不知内情,你若也身陷敌手,何谈雄志?”

述里朵脸上的寒霜更甚,沉声道:“让开!”

几个近侍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再拦。

赵思温半生富贵、志向,皆系于耶律阿保机身上,而今阿保机困于敌手,更是不敢再让述里朵也离去。他是土生土长的汉人,早就嗅到了这其中的阴谋气息,但拦不住述里朵,而今一见还需单骑入营,更是不肯相信了。

他已定出结论,述里朵此去,必然无再返的机会。届时漠北军主心骨一去,甚而可能连草原都回不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抱马腿,述里朵已重重的一抽马鞭,一鞭甩在他脸上。

吃痛之下,赵思温霎时避开。

述里朵冷面看去,寒声道:“瞻前顾后,能成什么大事?本后若不归,你便为最高统帅!”

说罢,她看也不看一众近侍,趋马东去。

“该死!”

赵思温又惊又惧,就欲翻身上马去抢人。

但付暗一众已抢先抽刀,策马上前,笑眯眯道:“将军护主心切,忠心可鉴。但为臣子,莫要逾矩才是。”

前者暗怒,却也不敢妄自动手,唯恐战乱起,述里朵彻底没了回返的机会。

而后者趋马过去,竟也不需人引领,旁若无人般,直往营门而去。

付暗盯着她,啧啧称奇,而后给世里奇香解了哑穴。

世里奇香真获得了自由,也顾不得大喜,更顾不得去看赵思温等人,急忙跟上去,压低声音急声道:“王后、王后!此为陷阱!莫要中计!”

她全身功力皆被封存,只能紧贴在述里朵的坐骑边,为其牵绳,同时急迫的细不可闻道:“大王他……未被俘虏!”

世里奇香本以为这一言既出,自家王后定然会马上回转,杀回漠北大营,收拾旧部,再决雌雄。

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述里朵却是没什么反应。

或许有一丝愣然,但也掩在了薄纱之后,全然看不真切。

世里奇香惊骇不已,“王后……”

“勿要多言。”

直到入了大营,述里朵才沉吟着淡声道:“本后此来,不是为了赎你们。”

“那王后何必屈尊犯险!?”

“本后是来谈判的。”述里朵抬眸,已看清了望楼上的人。

“……”

世里奇香不敢再言,因已有披甲的军官过来,让她们步行过去。

她便有些恼道:“在望楼上谈?”

那军官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冰冰道:“我家军使说了,王后这会想回去,他也不会拦。”

述里朵淡笑一声,趋步登上台阶。

世里奇香屈辱不已,亦是跟上,但她却被那军官拦住了,“汝在此处侯着。”

望楼上,萧砚自是能听清下面的动静,便转身过来,道:“不用,让她上来。”

但恰在此时,述里朵已登楼而上,继而冷声道:“无妨,便令她在下面侯着。”

萧砚洒然一笑,也不再理会。

他负手站在木栏边,眺望着远处的漠北大营,以及更远处的山川、平原,笑道:“王后确要比男儿更有气魄,实令萧某佩服。”

望楼上摆有一方小桌案,述里朵蹙了蹙眉,却是冷冷看着萧砚的背影:“阁下姓李,为何偏要自称萧姓?”

“哦?王后很关心此事吗?”

“阁下骗术甚多,倒是本后着了道,费尽心思查了一查。”

萧砚哈的一笑,折身坐在小案边,伸手邀请道:“王后不也是骗了萧某?昔日约定退兵,却未曾想王后实际想的是要萧某的命。”

述里朵取下帏帽,美目虚掩:“你把奥姑如何了?”

“人没死,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