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擎羿拿起镊子说道：“我先消一下毒，再把你这周遭的烂肉剪掉。

索性你来得及时，没有扩散的太严重，伤口也不大，到时候腐肉去掉，新肉露出来，再上一点促愈合的膏药，等到新肉长好，嫩皮也长出来，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陆枫好像根本没听见端木擎羿讲什么，自顾自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一下端木医生。”

端木擎羿低头消好毒，拿起一旁的剪子，准备剪掉烂肉，头也没抬的回道：“陆总您讲。”

“端木医生，你也是个中国人。”陆枫语气波澜不惊，没有一丝变化，可说出来的话却一字字砸在端木擎羿心头上，每一撇每一捺都正戳端木擎羿肺管子上。

端木擎羿手一抖，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忍着点儿，有点疼。”

疼？

陆枫面色一顿，端木擎羿话音刚落，剪子就下去了，肉还没剪下来，陆枫冷汗像水一样往下流，一口牙差点没咬碎。

“呃--！”看着陆枫咬紧牙关，脸色惨白的样子，林尚忍不住说道：“陆总！您还好吧？”

陆枫一把抓着了林尚的袖子，拼命摇了摇头，端木擎羿抬头看了一眼陆枫，手里的动作尽量放轻。

可这毕竟是在活人身上剪肉，还没有上麻药，况且十指连心，这一剪一剪下去，跟满清酷刑千刀万剐也没什么区别。

“呃--啊！嘶--！”

陆枫嘴角见血，脸色异常难看，大冬天的，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也不知道到底挨了过久，端木擎羿终于放下了剪刀，拿起药膏上了，纱布裹好，兀自收拾起了东西。

“好了，你知道的，一天换一次药，等新肉长出来三天一换。不用再来医院了，这药膏自然是比不上你们云城药馆的，但是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叫手下来换就行。”

陆枫这阵子有点虚脱，手都是哆嗦的，颤巍巍把手抬回来，看着端木擎羿一脸淡漠，陆枫默默点头示意了一下，“谢了，端木医生。”

走到门口，手搭上了门把手，陆枫心想再试最后一次，至于行还是不行，那就通听天由命吧！

“端木医生想要明哲保身固然是好的，只是陆某人有一事不明。”

端木擎羿权当他废话没讲完，也就随他去说，“陆总请讲。”

陆枫得到允许也就不再客气，他嗤笑一声，略带挑衅地问道：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然没错，只是这世道穷凶极恶，各路贼人虎视眈眈，端木医生到底是在明哲保身，还是在独善其身！”

见端木擎羿缄默不语，陆枫又说道：

“我记得端木医生是德国留学回来的，这些年又是在德国生活，陆某人才疏学浅，不敢拿一些东拼西凑听来的话卖弄学问，不才的是，刚好知道康德。”

端木擎羿听完这个名字蓦得抬起了头，眼光不再躲闪，“陆总，您到底想说什么？”

陆枫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头顶的星空还是心中的道德律，没有哪样东西告诉你，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应该选择把自己缩进壳子里保护起来，不是吗？”

陆枫说完，手再次搭上了门把手。

“陆总！”

端木擎羿在意料之中喊住了他，陆枫没有转身，他在等端木擎羿先开口。

端木擎羿像是下了巨大的一个决定，咬咬牙侧过头去叹了口气，“我就问你，我能信你吗？”